叶文林在太空时想过欣然。
无垠的太空除了星辰、舰队和些海盗，实际不过是块黑黢黢的大抹布。在里边呆久后，即使随身揣块表，也难免生出昼夜颠倒的错觉。若是不胡思乱想些什么，便真叫人不过活了。他愿作出没心没肺的样子，可既然曾经好过现在又要他轻易忘掉，未免太冷血了。
然而回忆起来却也没有那么钻心剜骨的疼痛。想来也是他在搬进尖刀以前便思量过这个结果，本该承担的纠结在更早的时候被挥霍了。太平盛世也罢，一旦他星系人与地球联军交战，恐怕答应将自己女儿嫁给士兵的父母少之又少。欣然的父母不蛮横却也看得清事态，是那之中普通的两位而已。凭什么他们就非得奉献出子女，让其在后半辈子承受守寡的风险呢？这没道理。
他搬家前的夜晚想着分离，一个人把血淋淋的骨肉揣在最底层，忍受近乎失真的难受。这和后来战友们的逝去又有不同，那时他隔着防护服恍惚间也感受得到鲜血淋漓的温热，可到底没亲眼看见欣然小声哭着说对不起。人的劣根如此，侥幸根深蒂固，好歹能在寒冷里死撑自己保持清醒不睡过去。
情爱于他未能占据心脏太多地方，却堪堪覆盖住了唯一柔软的片段。后来星海漂泊，回忆成了柳絮散落河边，有时候竟分不清是幻想还是过去。连带她，都久远得如一场美梦，现在仍身陷梦里呢。有一天，叶文林发现自己记不起欣然瞳孔的颜色了，便只想着一点轮廓——那轮廓是模糊的，还带着毛刺的边。
战争结束后，他远远地见过一次欣然。小学老师手上还握着一个独眼人偶，温温和和地教训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。这么软绵怎么服的了众？他想着，嘴角还没来得及上扬，眸稍却已经弯了起来，映出远方的天空和阳光。
耶西要是在这儿，指不定得抓着自己嘲讽几句，“啧啧，看不出来啊，多好一姑娘怎么就想不开，非撞牛粪怀里呢？”
他不知道那时自己会怎么回答，究竟是一板一眼地纠正已经没那层关系了还是插科打诨糊弄过去。他想象不到自己会怎么做。不过好在耶西也问不了了。叶文林欣慰道。
欣然还戴着那枚别针，当初傅落送的那枚。当她微微弯下时身，便流露出一点流光溢彩的样子。“当初就说那丫头计划着横刀夺爱呢，不然怎么人家就留了枚别针天天戴着……”叶文林对此颇不满，嘟嘟囔囔地垂下头。脚下是他自己拖曳出的影子，邻近正午，剩下那么不长不短的一截。
他未曾想过复合。
欣然抬起头时恰恰撞上叶文林。被阳光晃了眼，她便眯起眼睛看。叶文林朝她挥手，并未向前走来。她不由得笑出声，点了点头权当知道了。
这样就够了——叶文林想——世界真好。
END
“你的心要像石头一样。”
我哭了！大英雄剧组也太冷吧！
